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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知这一去,就此改变母女二人的命运,连带着念卿的一生也从此扭转。
第三十记何许何处
母亲曾经以为,留在被鸦片烟雾笼罩的家中,日复一日过着绝望的日子,无异于等死。
于是赴丧途中,与汉弥顿先生在火车上的邂逅,便成了她唯一可见的救赎。
念卿唇边有淡淡笑容,似水面涟漪漾开,“汉弥顿先生是在东方旅行多年的探险家,他在江南水乡的拱桥上偶遇我的母亲,于是爱上她,追寻她从江南回到这里。
”
母亲最终决定抛下一切,跟随汉弥顿先生远走异国,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想来家中已再没有牵挂,只有小小的女儿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带走的。
当时她只十一岁,开开心心去乘船,却不知一走就是七年……初到英国的日子虽然新鲜美好,却并不快乐。
汉弥顿先生同母亲结了婚,送她入读最好的学校,请来家庭教师教她英文、法文、声乐和钢琴。
在乡间别墅里,她拥有自己的小马和骑师,可以自由地驰骋在牧场……然而小小女孩的心中始终记得,万里之外才是她的亲人,才是她的家。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爱同母亲说话,一度与母亲疏离如路人。
平静的生活只有短暂五年,随后厄运骤至,汉弥顿先生赴印度经商,因洪灾猝死在孟买,货物全部损毁。
损毁的货物涉及巨额赔偿,汉弥顿先生的生意原本经营不善,欠下许多债务,濒临破产边缘。
母亲变卖房产,一贫如洗,不得不带着她迁入贫民区。
华人劳工的地位比黑人更卑微,混迹在伦敦东郊贫民区的各色穷人之中,一对华人母女要想生存下来,不是不可能,只是代价惨重而已。
她抬起手给他看,这只手纤细苍白,轮廓极美,只有凝神细看才能发现指间淡淡疤痕。
伤口或扭曲或斑驳,有割伤亦有裂伤,时隔数年疤痕仍未淡去。
即便肌肤伤痕可以抹平,心上的痕迹却已不可磨灭。
霍仲亨捉住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似握紧她的过往和伤痛……这些旧伤痕他是注意过的,混迹风尘的女子大多出身贫寒,他只道是她幼年劳作的痕迹。
“这些不算什么。
”念卿淡淡抽回手,依然笑着,语声却开始颤抖,“你知道真正屈rǔ是什么吗,不是饥饿,也不是冷……而是……”她突然说不下去,毫无血色的嘴唇一直颤抖,似乎牵着他的心一起颤抖。
她的瞳孔深邃,像碎裂的镜子,每一块碎片都照见自己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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