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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屏住了呼吸。
萧暄冲我惨淡一笑,“青龙大刀,开山辟斧,谢老二剑法再精,不过身量未足的少年,怎么承受得起?左肩至胸,皮开ròu裂,血如泉涌。
他只用口型说:走。
到死都没闭眼。
”
我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胸口猛地一阵窒息,“你的伤……你后背的那道伤……”
萧暄笑,手抚上肩:“没错,就是那次的伤。
大刀贯穿他的身体,在我背上也狠狠划了一道。
我满身是他的血,背着他的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逃。
我想即使我多逃一步,也对得起舍命护我的那些人。
我这辈子都记得,我是怎么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踉跄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然后跌倒了,也要手脚并用往前爬。
身后的人慢条斯理地举起大刀,正待落下,一支箭翎射入心脏——”
“是谁?”我的声音尖细得我自己都认不出来,“是谁救了你?”
萧暄垂下眼帘:“是李文忠李将军。
我之前,是他奉命驻守西遥城。
他是前来迎接我的,恰好因为担心天气变化提前一天动身,才见那屠杀一幕。
拉弓一箭,将我救下。
”
我慢慢站了起来,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夜阑人静,我却听到撕杀之声不绝于耳。
谢昭瑛,不不,萧暄的笑容里盈着深深的伤痛,满了,溢出来,流到了我的心上。
我眼睛猛地一酸。
他说:“那年我十四岁,未及弱冠,已经死过一回。
醒过来后,彻彻底底成了燕王,那个深宫里天真卤莽的六皇子已随着谢昭瑛埋葬在雪原里。
我背负着一百零八条人命,那还只是个开始。
十年来,多少暗杀,又牺牲了多少人?我本不是冷血之人,我也不愿做个冷血薄情的人。
我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在继续活着,我就得活得更好,绝不能辜负了那些人。
我把每条命都记得清清楚楚,发誓总有一天要一笔一笔算回来的。
”
“而谢昭瑛,”他的语气一软,“他送我出关,只对家人说是游学。
他没再回来,谢太傅一夜苍老十岁,却谁也不能说,还得为那婆娘教儿子。
我每年回京,总顶着谢昭瑛的名字。
有韩小王爷帮忙圆谎,谢家二公子眠花宿柳行踪不定,倒也顺理成章。
只是有时想,他若在天有灵,见我们几个这样糟蹋他本来就不大好的名声,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有一丝变调,立刻停住了,偏过头去。
他的肩耷着,仿佛真的承受着看不见的重量。
我忍不住走过去,伸出手,从身后轻轻环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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