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赶时间,又加生疏,最后隐约透出些手忙脚乱的意思来,连连扯落了好几根头发。
阿弦心想:得亏男子仍在昏睡,但凡是有知觉,一定要跳起来大怒。
最后虽然好歹挽了一个发髻,又拿了一根自己的桃木钗子别住,但那发髻却歪歪扭扭,像是出自小孩儿之手。
原本他散发的时候有些疯癫之意,如今梳好了,因发型蹩脚,又无端透出几分呆傻之气。
阿弦左顾右盼,自言自语道:“至少……比方才乱作一团要强些。”
她倒是很擅长安慰自己,可说完之后,却也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吐了吐舌头,端起水转身出门。
才一搭帘子,阿弦看到堂屋的桌子对面儿,静默无声地坐着一个人,手中握着一盏大叶苦茶,正在定定地看着屋门发呆。
居然正是老朱头。
阿弦一惊之下,几乎将那盆水泼了。
虽然并没做什么太过逾矩的事儿,但这次第,却有些被抓了现行的尴尬,阿弦结结巴巴,还想解释:“伯……”
尚未唤出,老朱头转头淡淡相看:“先不忙别的,坐了说话儿。”
阿弦心中忐忑,只好依言将水盆先放下。
老朱头又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才轻声说道:“丫头,你一夜没睡吧?”
阿弦点头,忙又摇头:“我睡过!”
老朱头一笑:“我又不是怪你,只是想说,我也是一夜没合眼。”
阿弦呆怔。
老朱头道:“你虽然为了伯伯好,把山参还了回来,要打发他走……但是伯伯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大概怪我自私冷血对么?”
阿弦腾地站起来:“没有!”
老朱头转头仰视她:“干什么?你吓了我一跳,好好坐着说话!”
阿弦只得又乖乖坐下。
老朱头道:“你昨儿说了几句心里话,我听着……”
他握紧了杯子,话锋一转:“其实伯伯不是生气你把山参给了别人,伯伯只是又怕又恨,怕你把别人的命……看的比自己的还要紧。”
阿弦有些不大明白:“我并没有呢。”
老朱头道:“你好生听我说。
这山参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当初黎大一送来我就看上了,但不是咱们的东西,不能贪图。
幸而是你的仍是你的,你还是收下了。”
老朱头把杯子放在桌上,举手从身旁拿出那锦匣,双眸仍带爱意地盯着,道:“但是你这孩子,你不知道,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才贪图想要这东西,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但你不一样,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偏生你天生就七灾八难,又有别人不知的那症候,所以我当初第一眼看见这参,就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这参就会救你的命,我看着这参,就像是看着你的命。”
阿弦睁大双眼,几乎窒息。
老朱头眼中涌出一抹泪光,他却笑了笑,道:“所以我得好好地藏着,生怕被别人不小心觊觎偷了去。
这下儿你懂了么?伯伯的确是铁公鸡,的确是守财奴,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当铁公鸡守财奴,而是为了你。”
眼中的泪像是春日的急雨,劈里啪啦乱落下来,阿弦起身,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伯伯,我错了。”
老朱头一颤,急忙将匣子放下把阿弦拉了起来:“干什么!
是要我折寿么?不是说不许你跪我!”
阿弦只顾哭,不知为什么心里甚是难过,但明明并没有格外值得难过的事。
也许是因为欣慰或者高兴,她一心想为了老朱头才留那参,可是老朱头,却是替她看着那参。
或许,这就是家人了。
老朱头掏出一方手帕,给阿弦把脸上的泪擦去,道:“别哭了,事情说开就好了。
方才我说昨儿一夜没合眼,其实就在想这件事,原先我是怕你把别人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如今知道你为什么留人,我也想开了,如果这人对你真的有用,那么他……不是就也像这老山参一样,也是能救命的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如今让这人参来救他,岂非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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