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雁答。
“带着所有的过往?那还是重生吗?”
莫莫问。
白落雁陷入了沉思,她晃动了几下手里的酒杯,将杯底那些梅子色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缓缓地说,“就像你说的,我也会忘记,我开始想不起他们的模样,想不起他们的故事,偶尔我会觉得松了一口气,但那种轻松让我恐惧。
二十多年的亲情、友情、恩情在短短几年间已经化为了灰烬,我常常觉得我太自私了。
我怕我会忘了他们,我也怕我永远都活在忘不掉他们的恐惧中。
每天晚上我都不想闭上眼睛,每天早上我都不想睁开眼睛,我害怕活着,也害怕死亡。”
“我们都在逃避,只是,你从中国逃到了这里,而我躲在这里。”
莫莫说着也一口喝光了杯里那点儿红酒,接着她又给她和白落雁各自倒了半杯。
来自法国波尔多的某个土地上被某年的阳光雨露滋润过的赤霞珠葡萄被某些农民和酿酒师酿成了一桶桶可以醉人心脾的红酒,经过一年或者十八个月的沉淀,这些可以让人得到暂时的欢愉的好看的酒水终于流向了市场,其中一瓶便流到了莫莫的手里,而莫莫把它拿来和白落雁共享,共享那年的阳光、那年的雨水和那些人的劳动。
白落雁说她喝不出浓郁的果香,口里只有强劲的辛辣和酸涩,她说她甚至体会不到酒醉后的快乐。
莫莫跟她说,她应该抛弃所有的概念,对酒的概念以及对快乐的执着都应该抛弃掉,只是品尝,用心品尝,总会有那么一刻,她可以品尝出其中的滋味,也许那滋味跟别人描述的并不一样,也许就是苦涩的,不过没关系,那才是属于她的体验。
“我奶奶跟我说让我别怕,我也跟别人说过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只需要勇敢,可是我自己却没能做到,我在逃避,我一直在逃避,逃避过去,逃避今天也逃避明天。”
白落雁说。
莫莫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径直走到对面的墙壁前,她双手叉腰对着被封印在玻璃画框中的那张蓝色银行卡看了又看,她说,“我想它不想被这样挂在墙上了。
我们该如何花掉这两万英镑呢?我们能不能在一天之内把它花掉?不如我们今晚试一试吧。”
说着莫莫一把把相框从墙里取了出来,她动作迅速地把那张银行卡从相框里取了出来然后一把把相框丢到垃圾桶里,“我想我不要再负重前行了,她会原谅我。”
她说着把银行卡放到她那条紧身的破洞牛仔裤兜里,银行卡紧紧地贴着她的臀部,释放出了一种让人兴奋的能量,或许是莫莫让那张卡里的数字有了生命。
“走!”
莫莫拿起她的破旧的黑色大皮包,“去花光它。”
说着莫莫推门而出,还没反应过来的白落雁赶紧关灯跟了出去,留下两杯开始散发出香气的红酒。
他们两个人跑到了城里最着名的一家酒吧,一坐下她们就让酒保帮她们开了一瓶价格十分昂贵的红酒,嘈杂的音乐、闪烁的灯光以及恣意放肆的男男女女并未让这瓶红酒喝起来更独特。
白落雁在莫莫耳边喊叫道,“这么贵的酒,我依然觉得它不好喝!”
莫莫听后又在白落雁耳边叫喊着,“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喝这么贵的酒,而且我也不觉得它多棒,但是我们喝过了,你知道它在此时此刻是什么味道的,好与不好你都会忘记的,不要想那么多!”
于是俩人喝了一口又一口,有男人上前搭讪,邀请她们跳舞,白落雁想要拒绝,但莫莫说,至少今晚,她可以勇敢点儿,于是白落雁说服了自己。
她们在舞池中欢快地舞动,忘记了所有人,也忘记了所有事儿。
那天醉醺醺的莫莫带着醉醺醺的白落雁住进了当地最昂贵的酒店,第二天她们醒来时依旧头疼恶心、浑身乏累,她们甚至没有心情享受一下那昂贵的客房,不过她们还是吃了一顿送到房间里的精致的早餐,她们还是端着咖啡站在窗前俯瞰了整个城市,好与不好她们都会把它忘记的。
退房时,她们才知道原来两万镑是一个小的可怜的数字。
莫莫在走出酒店大门后停下脚步,她回头,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个酒店,随后她对着天空大骂了一句,骂的不是别人,而是她那因为两万镑而笑死的闺蜜,她大声喊叫那个名字,她说,“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我要忘记你了,我会永远爱你,但我依然会忘记你。”
在回咖啡馆儿的路上,莫莫带着白落雁又鬼使神差般地在便利店买了五张彩票,而那张彩票后来又变成了两万镑,莫莫拿到那两万镑后又说了一次,“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但我依然会忘记你。”
她们花光那两万英镑后的隔周,那个曾经到过店里的姐姐给莫莫打电话,她哭着告诉莫莫,她的妈妈在那个阴沉的周一早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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