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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害怕,下手便越是狠辣。
所谓物极必反,怕极了便会主动出击,也许就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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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飞花街的巡逻司察赶到现场的时候,茶楼里头闹事的茶客们躲得躲跑得跑,都散得差不多了——毕竟看热闹不吃亏,躲在人堆里头骂人不吃亏,可真跟林兮溪这种愣头青打起来,显然是要吃大亏的。
等林兮溪终于管住了自己的双手双脚,心头的恐惧打散了大半的时候,茶楼里头已经倒下了一小片人,正期期艾艾地捂着脸捂着肚子捂着大腿嚎叫。
林兮溪苦着一张脸,方才的打斗中他也没少挨揍,此时白净的脸上一块淤青一道血印子,胳膊上也满是抓痕,也不知是地上躺着的哪位“好汉”
留下的。
他已经知道错了,也很认真的一个个道歉了,然而管事的司察可不吃这一套。
今儿当值的领头是个年近不惑的资深司察,入行这么些年,打架斗殴没少见,可像这般一个少年干翻十几个成年人的事儿,却也属实稀奇。
司察上下打量着林兮溪,见这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衣裳也烂了、脸上也挂彩了、面上也有肉眼可见的懊恼了,反倒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是谁家孩子?为何打人?伤成这样,可知道疼了?”
林兮溪自知理亏,他本就不打算跟人动手,方才的羞恼和恐惧早已经被他自个儿一拳一拳打成了惭愧和难过。
抬眼看见站在他跟前这领头的司察是个年纪与他父亲相仿的中年男子,问话的语气里头虽有责备,竟也有几分慈爱,林兮溪当下恨不得落下泪来……像他这般年岁不大却孤身漂泊在外的少年,即便受得了旁人的冷眼,受得了腹中饥饿,受得了身上伤口的剧痛……却万万受不得陌生人一句温言关怀。
他当然是知道疼的,他当然也知道自个儿错了。
林兮溪想起他爹曾经苦口婆心地谆谆教诲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脑子,有语言,有智谋。”
——“暴力,不能解决一切。”
可惜这些大道理都不适用于他这种天生的问题少年,即便他心头是明事理的,拳头却总是有它自己的想法。
这档子毛病让林兮溪自儿时起便糟了不少罪,族中亲属得知这孩子是个一害怕就会打人的暴力狂之后,即便面上不说,背后也会多多少少会暗自提点自家的孩子——“兮溪那孩子是有问题的,别跟他玩儿。”
是以,林兮溪鲜少交到同龄的小朋友,平日里也只有他亲爹会跟他亲近些。
甚至就连那位他父亲单独为他请来的夫子都不敢大声斥责他,只能半哄着半劝着督促他念书。
林兮溪心头百感交集,怯生生地向那司察说了自个儿动手的缘由,谈话间他的肚子又咕叽咕叽叫了好几声。
——午后的太阳早已经落下地平线去了,晚饭时间怕是也将近了,而这一整天,林兮溪都未曾吃上一口热饭菜。
“行了,究竟怎么回事儿,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待那些被你打伤的茶客清醒了再说吧。”
领头的司察很有耐心,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比起那自以为是的鲶鱼须,这位司察反倒更像个教书育人的夫子,“饿了吧?你家住在哪?差人叫你家大人过来,把这事儿了结了,便领了你回去吃晚饭吧。”
方才与这少年一番谈话,林兮溪眼中的懊恼绝不像是骗人的,司察心下明了,这孩子不是个惹是生非的性子,便也不打算多加教训。
林兮溪眨巴眨巴眼,他家大人……怕不是这司察能请来的。
林兮溪捏着自个儿的后颈左顾右盼,支支吾吾不愿交待。
司察当他是怕家里大人责骂,正打算规劝几句,却见这少年双眼霎时间又亮了起来,像是见了什么稀罕事物一般,兴奋地指着茶馆外头喊了一声——
“狐狸眼!
!
!”
“狐!
狸!
眼!”
林兮溪像是整个人都被点燃了,恨不能窜上天去炸成一朵大烟花,登时上蹿下跳地蹦跶起来,边往外头跑边呼着喊着,“是他!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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