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妹子晚饭时节讲了一通梅卿嫁妆的话来,凭银莲如何劝也劝不住那一头热的渴望。
反说:“太太答应了的不亏待我。
就算比不上梅姑娘,也有千把两吧?姐,从前是我想错了,太太待人不错的。”
梦迢的确待她很好,好吃好喝的从未亏待,可不知怎的,银莲每每联想到她那双冷冰冰的眼,寒碜碜的微笑,总觉得她送来的那些好东西都似活的一般,一个不留神,就要张嘴狠咬她一口!
因此虽然满箱柜的好衣裳,她常日也只穿那两身,妆奁内五花八门的头面,她也小心翼翼地,只敢戴那一两件。
孟玉倒是说过:“好东西都摆在哪里,你何苦还把自己弄得跟从前揭不开锅似的?你不喜欢?”
她不知该怎么答好,只说习惯了。
孟玉也不追问,轻描淡写劝两句,就丢下不管了。
正惆怅,忽然见梦迢屋里的一个婆子打着灯笼过来,提着个小食盒,搁窗问睡了没有。
银莲忙敛了神思去开门,迎面奉上笑脸,“没睡呢,妈妈快请进。”
那婆子将食盒搁在案上,从里头摆开三样精致小茶,端出一碗鸡肉元子面来,笑盈盈地招呼,“今日送梅姑娘出阁,府里来客多,太太怕厨房里忙不过来,往章大人府上请了几位厨娘来帮衬。
章大人家的厨娘烧得一手好菜,太太叫送给姨娘尝尝,姨娘快吃,吃过就好睡了。”
银莲挪步过去,款款落座,“太太老爷可吃了没有?”
“那屋里也吃着呢,忙了一日,席上都不曾好好吃饭,这会正饿呢。”
瞧,太太简直再贤德没有了,凡是有的都想着她。
银莲笑了笑,抓了些钱赏婆子,送了她去,回首阖上门,盯着那案上那碗面。
几个鸡肉搓的元子浮在汤面上,森森的,嫩嫩的,总叫人想起女人没有血色的、死去的皮肤。
她倏然间涌上一种害怕,忙躲回卧房里,将自己塞进被窝,从头到脚地紧缩着。
那头婆子回去复命,梦迢正好吃完,在榻上漱口,“噢”
了声,打发婆子下去,意态轻乏地拈帕蘸着唇角。
孟玉丢罢碗走来,也是浑身的疲态,往榻上一歪,嗤笑道:“你还记不记得臬司衙门的那位陈大人。”
灯辉结在梦迢微扣的眉心,渐渐疏散,晕开一种祥和的宁静,“就是那个陈凤?记得嚜,前年一桩官司,还是梅卿去寻他才调停过去的。”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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