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乌天到了槊县,丘西村。
走下出租车,就看见聂原撑着个拐杖,站在村口,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乌天。
乌天向他走去,想抬手摸摸,又忍住了——再转念一想,我他妈忍什么啊!
我转正了啊!
于是理直气壮地在聂原头顶挼了两下,又捏捏脸。
“还在外面呢,你能不能别这么……饥渴。”
聂原拍掉他的狗爪子。
“那是不是到家了就能——”
“不能,”
聂原笑了:“我姥姥这两天在家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聂原家走,路过那个小超市,乌天用胳膊肘顶顶聂原:“我上次来找你,你家没人,就是这家超市老板给我说你在城里——没给我郁闷死。”
“郁闷什么?”
“那不就证明你没回来么,我当时都想你会不会去了贵州,再也不回来了。”
“我去什么贵州,我爸……一年才和我联系几次,平时电话都打不通,我都不知道他在哪。”
乌天“啊”
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聂原反倒语气轻松地说:“我爸妈那些烂账,扯不清,俩人总觉得对方欠自己的,我妈嫌我爸没出息,我爸恨我妈出轨,就让他们互相埋怨着吧,也没我什么事儿。”
乌天知道聂原虽然说得满不在乎,心里一定是难过的,便搭上他肩膀:“有我在呢。”
“让我把你当爹妈啊?”
聂原开玩笑。
“下次……可以试试叫爸爸……”
“滚!
你能不能有点作为人民教师的操守?”
“现在已经不是人民教师了。”
“……”
聂原没接话,又走了几步,忽然说:“这么好的工作……可惜了。”
乌天一下子没跟上聂原的节奏,过了几秒,才一把抓住聂原的手,深深看进他的眼睛:“工作没了以后可以再找,再说了,有得必有失,这么想想,我赚大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捏捏他手心里的薄茧。
聂原的眉头舒展开,笑着点头:“好吧,我也觉得你赚大了。”
乌天没松开手,两人便牵着手往聂原家走,反正现在是饭点儿,路上也没人。
乌天想起周贺的病,心里就出现一片深渊,黑黢黢望不见底,他每望一眼,都会被吸着往下掉。
而聂原就是天空中伸展下来的巨大树藤,紧紧的、温柔的环绕在他腰上,把他拉出痛苦的深渊。
到了家门口,聂原掏出钥匙,开门,一位有些佝偻的老人立马迎出来。
“姥姥,这是乌天,我哥们。”
“您好,您叫我小乌就行。”
乌天弯下腰对老人说。
“这孩子真俊!”
聂原的姥姥笑了,眼角的皱纹开成一朵花,很和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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